獾922

关于最开始的梦想

每隔一段时间,我会找一两个时刻,跑到山上的废旧铁架台子上,看日落黄昏中,这个国家的都城慢慢融进蓝紫色雾里的样子,我那些小时候要乘坐蒸气式飞行器飞过大海和沙漠的梦想,慢慢的萎缩变形,变成工厂里加工成方形,用来制造飞行器的模具,它们还在,只是不断的被碾压,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形而已,我就穿梭在这些充满白色蒸气的工厂中间,参与制造将会用来满世界飞翔的交通工具,其实说起来也还算是在路上,教我的那个师傅,在我看完第一次花了几个星期制作完的飞行器模型之后,语重心长的找谈了一次话,我有感觉到他似乎想换一个天份高的学徒,不过后来他决定开始教我画一些小东西,比如一个六边形螺丝最上面一层的厚度,还有,一根汽鸣钢管的几个圆孔,怎样分布会形成一个好的图形,那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我后天基础不够,我总是疲惫不堪底效率的做着这些!事情,随时准备着被撤离然后找一个新的起点,可是我已经不再年少了,已经不再相信远方这件事情,所以我在告诫着自己,加油加油,做好能做的。
       我在街边的时候,遇见过一个去过很多地方的狮子雇佣兵,他带了款好看的齿轮眼镜,仰起头来的时候,能从他的镜片折射出来的七色太阳光晕里,看到他深邃凝重的深情,他在说起远方这件事情的时刻,叼着烟斗,眼睛眯成一条线,他说没有远方这件事情,远方和这里一样,远方远不过你的想象。
         其实我知道没有远方这件事情,很早的时候从某本书里感受到了,所以现在我就想找一个相对安稳点的地方呆下来,慢慢成长为一个成熟大态的人,至少跟你接触起来,没有那么晦涩和僵硬。
     
     z是我现在人生向前的引擎。我拖着行李去过很多地方寻找起点,但总梦想着能在z旁边生活下来,就像现在这个样子。

     在我还在寻找人生起点的时候,带着不多的家当去各种未知的地方,对未来充满着一种未知的渺小感,遇见的z的时候,z坐车下错了站,在早晨清冷的工业站台上,一副茫然的神情在寻找迷失世界的出口,我推开车身笨重的铁门,拖着行李下来,在人群里面,隔着早上太阳撒进来的光芒,看见z的样子,我一眼就看到了z的样子,在嘈杂的站台上,我在向她搭话问路的时候,火车巨大的汽鸣声淹没了我的声音,我不得不重复了两遍要说的话。然而z说她下错了站台,也不大清楚现在正在哪个地方。这奠定了z最初给我的印象,很多年后,我想起这个遇见她的嘈杂上午,我就想笑她神经大条这件事情,在她上车去某个地方的时候逗她一定会下错站,告诉她这是天性使然,不必挣扎。实际上在我看来,只有最天然的人才有这个样子,这个世界上的人总在小心的提防着周围,神情冷漠,而像z这样神经大条的,心里没有记挂,才能被早上清冷的太阳照耀到。
        说起来,遇见z的时候是我动荡不安的年纪,我对未来做着期许,却不知道起点从哪里开始,我像个沙漠里背着包四处张望的旅人,那个时候这个国家的都城给我一种陌生而僵硬的感受,整个都城上空浮荡的白色蒸汽里,来来往往的穿梭着飞行器,那些飞行器有时候会反射着太阳光,照耀到人的时候,总有一种昏沉沉的感觉,我那个早上就这样跟着z走,后来在z的对面住了下来,晚上遇见的时候寒暄的互道晚安,这应该就是这个故事的所有起点,是我潜意识里刻意为之的,我应该从一开始遇见她就觉得应该靠近,这是一种奇怪的无意识行为。
        在我后来寻找起点有一段时间,我又去了好几个地方,有一次到了与z隔着海湾的对面小城,我在那些交叉着锈迹斑斑铁管的楼道里住了下来,总在想象着可以跟对面的z说一些话,于是我坐在客厅里掉皮的沙发上,端着破旧的打字机写了我的感受。
      整整那个秋天到冬季,我在干燥而煦暖的气候里跟z通信,那些载满字迹的纸张,通过来回往返的秃鹰,带着羽毛抛撒在楼顶雕塑的鼻梁上,我在那段时间穿不厚的衣服,路过红花羊蹄甲开始落花的树,走在撒有阳光却正被冷风扫过的巷道里,想象着应该要告诉z秋天是一年最好的季节,找时间要感受一下。整整那个秋天,我都睡得很安稳,像倒在全世界最温暖的棉被里面。
         除了有一次,我等了很几天,也没有等到那天送信的秃鹰,我上楼顶检查了好几遍,直到入睡的前一刻,我还在辨别有没有秃鹰扑打着翅膀的声响,那时候我开始明白我掉入到了某种不可控的行为意识里面,于是我开始惧怕这种情绪,也就从那一刻开始,我时不时会提醒自己,关于离开,我是要学会的,不管是有还是没有,我得做好这个准备,所有故事有一个起点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这种准备,很多故事没有完结中途就掉了,像一本书有一半突然就被撕掉一样,我所说的离开,大概就是这种类型。后来秃鹰又陆续开始出现,我却一直想问z,会不会有的故事只有序章,而有的故事只有一半,或者少了最后几页,他们都被撕掉了或者无缘无故不见了,这样的书有没有存在的意义,后来想了想,问了等于白问,这样的故事本来就存在,有多少,我都应该全盘接收下,这是命宿里面的东西,强求不来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那个冬天结束的时候,我背负着巨大的落魄感离开了那个小城,我在想z会不会是越来越远的人。
          后来我做了很多很酷的小事情,比如我去过了丛林,穿越过了沙漠,走在那些树林里和沙丘上的时候我在想,我没能在天空观察大地的样子,大概也要用脚丈量下这片土壤,我跟着一个商队离开人声嘈杂的集市,走向风声回旋在沙丘的深处,我在那些滚动的干草旁越来越接近自己,当周围没有任何声响时,自言自语会多起来,那种感觉很真实,对比起来,会相信生活的大部分是一场幻觉这句话,大部分的生活是一场幻觉,我那时刻的幻觉却是一场没有规律的向心运动,而z是那个轴点,令我好奇的是,商队的领头是一只叫獾的动物,他好小一只,裹着头巾趴在骆驼因行走而晃动的驼峰之间,随时在看着前方,它向我保证,只要能躲过突袭而来的沙尘暴,就有一定能看到地平线上耸立的海市蜃楼,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,就算是同一个地方,颜色也不一样,而我在那时候最想看到的是z的样子,于是我问领队会不会看见人,领队说当心中最深的形象被无限放大时,就能被看到,很多人行走了很久,故乡就占据了他们的胸腔,于是就看到家的样子,而有的人怀抱着巨大繁华的梦想,他们看到的繁荣的都城,而关于人的幻象,你在哪个地方都可以看到,不仅仅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,他看了看我,然后说,想念是一种空洞而毫无实质的事情,你做一些当下的事情会充实很多,比如你想见某个人的样子,你就应该朝他的方向,想办法离他越来越近,而不是老想着在别的地方看到他虚幻的影子。
        后来,商队到了沙漠那头靠海的港湾,我在那边呆了几天,询问了好几个蒸汽的工坊,也没问到一个地方适合呆下来成长,我老在想领队说的那些话,于是在有一天的下午买了到z所在都城的铁船票。

也就是那一天,z成为了我的梦想。

     后来我又在z的对面住了下来,像沙漠里那只过着头巾的动物说的一样靠近了过来,可是z应该是繁荣的人,努力着把自己开在鲜艳的地方,而我这里却长满了草,尽管我想努力,但能做的事还是好少,我时常梦见z在我旁边,像颗太阳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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